2005年,是石河子拾花工最為緊缺的一年。
這一年僅石河子就短缺拾花工10萬人,如果不用機械采摘,將有幾十萬畝棉花無人收獲。 拾花工是新疆棉區特有的一種工種,是指每年到了棉花采摘時節,從全疆和全國其他省份季節性來參與采摘棉花的臨時性打工者。 從2001年起,新疆幾乎每年需要拾花工在50萬人左右。而作為新疆重要植棉墾區,石河子墾區每年拾花期需要拾花工20多萬人,最高時達到24萬人。一到這個時節,幾乎全師全市所有的工作都在圍著棉花轉。
棉農渴望棉花收獲實現機械化。農業機械化呼喚中國采棉機制造業。
半個多世紀以來,新疆生產建設兵團的經濟以農業為主,農業以棉花為支柱。
上世紀八十年代以來,新疆兵團每年皮棉產量均保持了占全國總量六分之一的份額,其人均占有棉花、棉花出口量國內第一。創造出了“優良品種、精量播種、測土施肥、矮密植、綜合防治病蟲害、節水灌溉”等六大精準栽培模式,種、管等環節都實現了機械化,惟獨收獲靠人工——招募大量民工采摘棉花,最多年份招募80萬民工采摘棉花,每年支付拾花費數億甚至二十多億元。
拾花工越發難招,拾花費卻一路飆升,致使棉花成本加大,棉農無利可圖。有一年,農八師的一四二團因為沒招夠拾花工,采摘期比往年延長近一個月,一日大雪突降,數萬畝棉花眼睜睜丟在地里……
新疆兵團棉農對待棉花的感情很復雜:一方面新疆適宜種植棉花,棉花品質優產量高,比較效益高——樂意種棉花;另一方面,人均承包30畝、管理成本高、勞動強度大、采摘周期長,收益往往淹沒在這些因素中——厭倦種棉花。
有專家做過測算,一臺采棉機一天可采收 150畝棉花,一臺采棉機可以頂600個拾花工,新疆全區1700萬畝棉花,100萬拾花工,有1600臺采棉機就可以替代。
10多年前,新疆兵團從國外進口采棉機,逐年擴大機采棉收獲面積,因地制宜地摸索、形成了一套較完善的機采棉技術體系,尤其在設備改造和使用脫葉劑的用量等技術已非常成熟,在處理殘膜技術上有獨特的創新。
但秋收季節,新疆生產建設兵團所擁有的120多臺進口采棉機幾乎全部趴在庫房里。作為全國最大的棉花主產區之一,機械化采棉在新疆卻遲遲得不到推廣。
但是,進口采棉機價格高昂(是什么價格高昂?因為不明白,此處未作修改),令農場和棉農望而止步,采棉機的推廣步履緩慢。
棉農一直希望能早日用上具有良好性價比的優質國產采棉機。
2
2003年4月,時任國務院副總理吳儀前往美國打包采購貨物的前3天,國家發改委將新疆兵團進口美國采棉機200臺的計劃改為100臺。
4月9日,國家專利局批復了中國農業機械研究院申報的《一種自走式采棉機》的專利;貴州航空工業集團通知下屬單位貴航平水機械公司,立即派員前往北京國家發改委匯報。國家發改委獲悉國內已生產采棉機,故只批復了兵團進口100臺。
此前的2002年12月19日,新疆兵團相關部門和貴航集團的官員、農業專家;農一師植棉團場的團長、技術人員、棉農,聚集在農一師八團的一塊棉田內,參觀由貴航集團平水公司研制的五行水平摘錠自走式采棉機采棉(近60畝)成功采棉。
下午,兵團經協辦主持了國產采棉機試驗座談會,各方領導和專家對采棉機的試驗成功給予了高度評價,并希望平水公司認真整改試驗中暴露的問題,提高穩定性和可靠性,盡快通過鑒定和進入批量生產。
這一天引起國內外農機界的震動,與會者一致稱此項試驗成功,無異于中國人自豪地向世人宣告幾千年來中國傳統繁重的手工采棉歷史,將永遠成為過去。
2004年10月12日,新疆兵團在農八師一二一團和一三二團召開機采棉現場推廣會,貴航平水采棉機與進口機進行采收對比試驗,專家組評審認為:各項指標均達到國外同類機型技術水平,多項指標達到國際先進水平。以《新浪》為代表的知名華語網站轉載了這則報道。同年11月18日,貴航當年生產的10臺平水采棉機以每臺98萬元人民幣的價格售罄。
國產采棉機各項指標均達到國外同類機型技術水平,多項指標達到國際先進水平——價位卻是進口機的一半。
2006年2月,《國務院關于加快振興裝備制造業的若干意見(摘要)》公布,把采棉機明確納入其中。
同月,由國際組織——世界貨幣基金體系主辦的《世紀經理人雜志》公布了“2005年中國500最佳新產品” 評選結果,貴航平水采棉機排行第377位。
2008年9月8日上午,60臺平水牌采棉機走下總裝線,轟隆隆浩浩蕩蕩駛出,奔赴植棉區——標志著國產采棉機形成批量生產。 2010年,貴航與中國農機院、上海交大和石河子大學聯合開發五行智能化采棉機項目已列入國家“863”計劃;以五行自動化采棉機為基礎,與新疆農墾科學院、貴州大學和中國農機院等單位聯合申報科技部國家科技支撐計劃項目已經獲批;六行帶打垛采棉機列入了國家“十二五”科技攻關計劃。
進入2011年6月,權威人士稱,今年是新疆采棉機市場的“井噴”年,需求至少400臺,其中僅新疆生產建設兵團就需要近300臺。廠家加緊生產,到棉花收獲期前夕可以下線200臺——仍然有近200臺的缺口。
專家稱,采棉機屬于大型農業機械,是衡量一個國家農業技術裝備的標志性機械,在世界范圍內僅有美國和以色列可以制造,中國是世界范圍內可以制造采棉機的第三個國家。
這一個個讓中國產棉區和業界欣慰、振奮的信息,皆出自中國西部邊陲新城新疆石河子。
這也許令人難以置信,然而,這是真的。
新疆石河子是目前中國唯一生產采棉機的基地,因為國產采棉機總裝線就在石河子經濟技術開發區內。
3
董陽是新疆兵團農八師下野地墾區長大的孩子。高中畢業,回到下野地務農,用當時的話說“回鄉知識青年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
他面容白凈,身體單薄,生活條件十分艱苦,正長身體的他感覺幾乎每頓飯都吃不飽。盡管如此,無論干哪樣農活,他都很賣力,都不甘落后于他人。
那時,拼命干活目的只有一個:贏得大家的認可,贏得領導的信任——加入共青團、當兵、被推薦上大學——改變自己的命運。
他很幸運,某部隊首次在該團招兵,只招4名。上千名小伙子報名,他因愛唱歌、會玩一項樂器——有文藝特長被作為文藝骨干錄取了。
在部隊除了穿軍裝戴紅五星、紅領章,偶爾軍訓打幾槍、甩一顆手榴彈,更多地是種菜、種水稻……他們戲稱自己是“裝甲(莊稼)兵”。
他依然拼命做好每一件事情,目的只有一個:贏得大家的認可,贏得領導的信任——加入共產黨、被推薦上大學、提干——改變自己的命運。
歲月從軍營里悄然走過,平平淡淡,還沒咂出軍旅的味道,送老迎新的時節又一次降臨了。他沒想到他的軍旅生涯僅僅28個月,就被劃到了“老兵”的行列,宣讀復員名單時,大家清晰地聽到了他的名字——他自己不相信,很多戰友不相信,然而這是真的。
兩年零四個月,他復員了——生活和他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他的命運并沒有改變,哪兒來哪兒去,他又回到了當兵前的連隊,繼續務農。
生活是一本教科書,生活讓他很不甘心,生活又讓他很無奈。這時候的他仍然拼命做好每一件事情,目的只有一個:與生活賭氣,忘了自我,挑戰命運——麻木大腦。
連隊有一個老光棍比他大十歲,上世紀某名牌大學歷史專業肄業,和他很談得來。秋夜,他們躺在剛收割下來的玉米秸稈上,面朝夜空數星星,數著數著開始談理想。
“這樣悶頭干,沒前途,還是要讀書。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改變命運。”
“讀書有用?”
“當然,這種局面不會延續太久,總有一天,教育秩序會恢復到正常的軌道上來。相信我的話,讀書:數理化、文史地……”
老高中生藏著一套中學、高中時的課本,有選擇地交給董陽偷偷讀。
連隊組織拾花突擊隊,5人一組,4個女子組,一個男子組——他被連長一頂頂“高帽子”連哄帶命令吸納到了男子組。
棉田一馬平川望不到邊,采棉人如一葉小舟緩緩前行。
天不亮下地,就著星光彎腰弓背地摘棉;晚上披著月輝收工,微風攙扶著有氣無力地回到宿舍。
早晨到棉田一腰彎下去,到天亮吃飯才直一次。上午一腰彎下去,到中午吃飯再直一次。下午一腰彎下去,到吃晚飯直第三次。一天拾60公斤長絨棉,每朵棉花3克左右,60公斤要摘2萬朵啊!日子一長,腰酸背疼,橫躺到田埂上,將身體彎成倒弓形,以此減緩疼痛。
他認為自己夠堅強的了,如此超強的體力消耗,讓他動搖,感覺到那個光棍漢的話是對的:知識改變命運——“我要用知識改變命運。”這這樣想著,擠出時間避人耳目,趴在棉壟里讀書。
恢復高考的消息傳來了……每天完成30公斤拾花定額,擠出更多的時間讀書——他報考大學,被錄取了。
父母親友和老光棍為他送行,場面并不壯烈。
畢業后,董陽分到了一家工廠機關黨秘書。堅持發奮讀書、創作,成績斐然,被當地地區報社看中調去當副刊編輯。
此后,到省級媒體、國家級媒體……
還在地區報社工作時,董陽經常收到團場通訊員的信件詢問:世界上有沒有采棉機,如果能把職工從繁重的拾棉花勞動中解放出來,大家更愿意留在農場。
到了省報社工作時,董陽曾收到《孔雀為何東南飛——關于新疆兵團引人才現狀的思考》的文章,其中提到,加快農業機械化步伐,讓人才從繁重的體力(包括拾棉花)勞動中解放出來……
到了國家媒體工作,董陽仍然會收到類似《孔雀為何東南飛》的文章。
“三農”、“勞動強度”、“農業機械化”、“機采棉”……董陽身處省會城市,腦海里卻時時冒出這些與農場職工關系密切的詞。
在董陽看來,采棉機事關新疆兵團拴心留人、社會穩定之大計。 3 可喜的是,2005年10月12日,新疆重要棉花生產基地石河子墾區宣布:農8師石河子市大面積推廣棉花機械采摘獲得成功,到2010年,石河子墾區機采棉面積將推廣120萬畝。
時任農八師師長、石河子市市長余繼志稱,今年120臺采棉機在石河子墾區實施了50萬畝機采棉工程。據當時的媒體稱,這樣大規模實施機械采棉在新疆乃至全國尚屬首次。 余繼志給予更高的評價,機械采棉技術的推廣,堪稱是“植棉史上的一次革命”。 棉花沒人摘與采棉機推廣難,這一現象生動地折射出了新疆農業尤其是農業機械化的困境。 據業內人士介紹,影響機械采棉推廣的主要原因有3個:一是機采棉會影響棉花的等級;二是機采棉對棉田的前期種植和管理要求較高。三是采棉機價格過高,棉農無法承受。 當時的石河子副總農藝師暢建國分析,按照我國現行的棉花收購標準,機采棉和手采棉相比,棉花收購等級上會降低一個級差,這影響到基層推廣應用采棉機的積極性。 再有,從種植到采摘甚至后續加工,機器采棉花均有高度的機械化“一條龍”作業,任何一個環節跟不上,采摘就受到限制。 按當時的市場價格,一臺進口采棉機近200萬元,而一臺國產機100多萬元,一般的種棉戶難以接受。 有分析人士稱,農村和團場實行的承包責任制,使棉田分片作業,形不成規模,影響了機械作業。如果要想大面積推廣機采,就得在不改變承包責任制的前提下,改變種植方式。 雖然機采棉受到很多條件限制,但幾乎所有人都認為,無人采收棉花這一問題的根本原因在于拾花勞動強度大,要從根本上解決拾花難問題,走機械化采棉是惟一的選擇。 而每年的“拾花荒”更是將機械采棉提到了生產的日程上。有人大呼“拾花荒”到底“慌”了誰? “每年到棉花采摘季節,這里就如同進行一場聲勢浩大的戰役一般。”一位團場負責人這樣說。 “這也是逼的!”暢建國說,新疆天山以北的產棉區,全年無霜期短,我們必須在兩個月的時間內把棉花收回來。 四月苗、五月蕾、六月花、七月桃、八月采。新疆的棉花只有130多天的生長期。而在澳大利亞、巴西等國,棉花的生長期長達8個月。 每年拾花期石河子墾區需要拾花工20多萬人,一到這個時節,招拾花工就成了一個頭疼的問題,有的團不惜花大成本去到內地招工。 一些團領導說,為了招拾花工沒少費力氣,但就是這樣有時招了600多人,路費發了,可是等一到烏魯木齊火車站,就跑的只剩下不足百來人。 據棉農說,雇用農民工采拾棉花,不光是農民工累,棉農也累,太操心費事了。 一位團場領導當時說,從每年7月開始就得去內地聯系找人,做工作、談判、接人、買車票、安排住吃、田間送水送飯、安全問題等等,算下來得有40多道程序上的事要做。 “每年我們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組織拾花工采摘棉,搞得人筋疲力盡。而社會的投入更是無法計算。這種現象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余繼志說。 石河子墾區當時的棉花種植規模已擴大到175萬畝,占全新疆1/10。 2005年石河子墾區首次大面積實施機采棉,面積達50萬畝,占棉花種植總面的1/3。這年石河子墾區缺拾花工近5萬多人,如果沒有機械助陣,將有幾十萬畝棉花無人收獲。 重要的是,機械采棉把棉農們從沉重的體力勞動中解放出來。 農八師一二二團十二連棉花承包戶梅躍輝喜滋滋地說,連續兩年他都種植了機采棉,采棉機徹底“解放”了他。200畝棉花過去至少要接20個拾花工,整整兩個月才能拾完。現在好了,一天時間全部拾完。 該團去年人工采摘一畝棉花需250元,而機械采摘只需104元,不需中間環節就可一步到位,職工直接受益146元。 針對機采機械采棉含雜質多,影響紡織,棉紡廠也不喜歡用機采棉的說法,暢建國說,這是一些人不熟悉紡織企業對棉花的要求,以及我國目前棉花收購標準沒與國際同步所至。 石河子市當時宣稱,到2010年,石河子墾區機采棉面積將推廣到120萬畝。團場將有2.5萬勞動力可以從土地上解放出來,這將對石河子的經濟和社會結構產生重要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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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精明人士從“拾花荒”和“拾花大戰”中看到了采棉機的商機。 有人算了一筆帳,以一臺采棉機一個采摘期采摘4000畝棉田計算,從我國現有的棉花種植面積來看,采棉機的市場需求量為7000臺,即使一半的棉田不能機采,最低也有3500臺的采棉機市場需求。以國產采棉機最低價格每臺100多萬元計算,有40億~70億元的潛在巨大市場。 反觀全國采棉機市場容量,2005年時,全國共有各類大型采棉機150臺左右,而這些設備中,99%以上是進口產品,價格均在140---200萬元之間。 按采棉機有效使用期計算,一臺采棉機15年實現的凈利潤和提取的折舊費合計超過500萬元,收益十分可觀。 此外,采棉機可有效降低勞動強度,人均管理面積可由25畝增加到200畝,勞動生產率大大提高。另外,機采棉的推廣最終需要形成“一條龍”機械作業,選籽機、播種機、脫葉機等配套設備,尤其是“一條龍”生產線中價格最高的清花生產設備,在國內還處于空白階段,都會給棉機企業帶來商機。 當時就有人士認為,中國機械化采棉還沒有進入大規模擴展的時期,未來10年將是其啟動的最佳時機。
于是,新疆兵團通過國家相關部門牽線與中國航空工業集團公司合作,于2005年創建了石河子貴航農機裝備有限責任公司。該公司一方面研發、制造、推廣采棉機,一方面建設集培訓、檢修和服務于一體的服務體系;截止2010年,已累計制造、銷售采棉機224臺,在新疆的市場占有率接近三分之一,僅2010年采收籽棉為新疆兵團創造綜合經濟效益9億元。
至此,棉花生產機械化的最后一個堡壘被攻克,實現了全程機械化——科技顯示了巨大的能量:棉農的勞動強度大大降低,棉農每人承包經營由30畝提升到200畝成為現實,勞動生產率成倍提高,職工收入大幅增加……
農八師石河子總場泉水地五連職工郭駿志2010年種了300多畝棉花,凈掙80余萬元:“錢裝到口袋里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同連職工陳宗英2010年種了420多畝棉花:“種了大半輩子棉花,想都沒想過一下能掙這么多錢。相當于10年植棉收入的總和。”
據內部人士透露,石河子總場2010年植棉戶人均收入不低于8萬。
新疆兵團推廣機采棉,促進了軋花設備升級,與機采棉模式配套——軋花設備市場迅速升溫。目前,新疆兵團80%多的植棉農場軋花設備得到改造升級。
國產采棉機問世,價位不再令機農望而止步:國家農機補貼政策、入股分紅、銀行按揭……尤其入股分紅讓參與者皆大歡喜——即,貴航、農場、連隊、機農、棉農五位一體,按比例入股,一個采收期結束,都有紅利——“資本經營”在農場萌芽并得到廣泛運用。 于是,采棉機由團場集體購買為主變為機農個人購買為主,需求量陡增。
據悉,2011年,新疆兵團計劃機采棉面積將達到一半以上,即350萬畝,許多團場100%實行機采,不再招收一個拾花工。
為應對市場需求,貴航采棉機生產計劃從原來的年產100臺調整到120臺、150臺……2011年,第一條生產總裝線設計能力由年產150臺挖潛到200臺的同時,又啟動了年產500臺采棉機總裝生產線,新建7000平方米的廠房;培訓采棉機駕駛人員、維修人員將超過1000人次,國產采棉機售后服務網點建設更加完善。
權威人士稱,新疆兵團再有1000臺采棉機,就可以完全不再依賴人工拾花,僅農八師機采棉面積推廣到120萬畝,全師將有2.5萬勞動力可以從土地上解放出來,這將對石河子的經濟和社會結構產生重要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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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2002年第一臺國產采棉機首次亮相之前,當時的農八師師長宋志國即率團考察了貴航集團平水公司。貴航集團與農八師石河子市簽訂了合作開發農業機械和建設貴航集團石河子農業機械工業園的備忘錄;平水公司與農八師簽訂了2003年供給采棉機的協議書——農八師石河子市的戰略眼光、膽識和提升農業機械裝備水平解放生產力的魄力給貴航必勝的信心。
隨后,貴航石河子農業機械工業園落戶石河子。
2005年9月5日,在新疆石河子市舉行了“石河子貴航農機裝備公司掛牌儀式”——開始了國產采棉機批量生產的征程。 國外的技術是否真的適應中國新疆的水土?馴化期不可逾越——工程技術人員的努力就是要讓馴化期縮短再縮短。 一臺成功并不代表批量成功,以外國技術為基礎的國產技術是否真正成熟了——工程技術人員散布于天山南北無垠的棉田中尋找這些答案。 在研究室內設計圖紙,在全國知名農業機械制造廠家生產部件,在石河子總裝線上組裝下線,再到天山南北棉田內運行——農八師石河子的農場距離最近,自然,該師市農場的實驗基地多一些,該師市為之付出的代價之大不言而喻。 棉花收獲一年只有一次,檢驗采棉機是否合格的機會一年只有一次,第一年發現的問題,第二年才能解決;出現故障,有些可以現場排除,有些要回到實驗室分析才能確立,至于排除故障就要待來年了;有些需要更換零部件,零部件往往要回到生產線取——棉花采摘期不能延遲——一來一去,耽誤采棉時機,承包戶不依不饒:什么玩意啊?根本就不能用!誰付我誤工費? 實在修不好的,只好開回總裝線徹底檢修。承包戶被迫臨時招拾花工采摘。 采棉機開走了,不良因素卻深深地種下了:承包戶被迫臨時招拾花工采摘棉花,這時找拾花工比登天還難;來年收獲時節,當采棉機開到地頭,承包戶橫在輪下不讓進地,有的承包戶故意找茬大打出手……連長甚至團長出面勸阻才平息。 “這僅僅是淚的代價,還有生命的代價。”曾經在棉田遭遇過承包戶圍攻的貴航石河子農機裝備有限責任公司副總經理謝國良回憶往事,眼圈發紅。 不打不相識——那些曾經找茬圍攻過采棉機工程技術人員的承包戶們后來懷著百倍的歉疚之心,和采棉機工程技術人員結成了莫逆之交,說起貴航人,七尺男兒會泣不成聲……
“貴航石河子公司的工程技術人員在石河子,他們的家人在貴州平水,天各一方,一年難得見到一次。一次,幾人從貴州趕來探親,由于天氣原因,在接近石河子的高速路上遭遇車禍,其中兩人的妻子當即死亡……”石河子貴航董事長鄒邦權告訴記者。 “年僅49歲的總設計師譚敦平,排除采棉機故障,突發心臟病倒在棉壟里,再也沒有起來……” 原兵團副司令員胡兆璋曾在國家五部委領導參加的機采棉現場觀摩會結束時,向與會代表提出了“要向貴航人學習,學習他們敢于與世界500強對陣,研制采棉機的精神”。
記者董陽見證著采棉機的發展和棉農的使用的進程,近十年中,董陽到很多使用采棉機的團場采訪,常有關于采棉機的報道見諸海內外的媒體,他深懷農場后代的拳拳之心和記者的責任感,為機采棉鼓與呼。
一去30年,董陽經常想起:“我會回來的”的那句懵懵懂懂的話。現在想來,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最近一次回到工作過的農場卻是在參加國產采棉機移交儀式采訪后,親睹采棉機駛出總裝線,跟隨浩浩蕩蕩的采棉機一起……
他常常被眼前采棉機隆隆駛入棉田而興奮得不能自己,這絕對是一場農業革命,做為軍墾的后代,沒有人能比他更理解這其中的意義所在。
僅從兵團大面積推廣實用采棉機并獲得良好的效果這一條事上就可以看出,兵團農業正在領跑中國現代農業。
這個結論并不為過。 (本文為由新疆人民出版社出版的《石城突破》一書中的一節,在此發表時,稍作了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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